話都說開了,有比較好嗎?如果可以選擇,誰能克制好奇心不去翻開真相?
後來,很多事變得和我原本所知的不一樣,就連人也是。好在對我是無所謂好壞
,反正都過去了,所有的一切只對回憶有破壞力。此外,只多了感嘆或自責。
不知道為什麼,像是戀人這般關係越是親近的兩個人,越無法敞開心房互相
傾訴心裡話。多所顧忌是好理由,嘿!不是親近的兩個人嗎?怎麼關係比玻璃還
脆弱呢?活得越多年,我們越來越會的本領應該是越來越擅於隱藏自己。這也許
是好的,很多話不該說,甚至是不能說,人與人之間存在秘密是必要的,這是身
為人的一個可悲之處。多少關係是靠著不說破心裡話才得以維繫下去?完全的誠
實可是要冒著關係瓦解的風險,如果可以選擇,你要不要?成長的人,社會的人
,都學會了挑適當的話說,誠實而且狡詐。誰不是?有沒有想過,不見容於世的
人也許是最誠實樸真最難得最可愛最可憐的人?
難得,可以直來直往地說出不應該說的話,對人對自己誠實都是難得之事。
對著人不說完全的真話久了,漸漸對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也會遮遮掩掩起來。寫
日記是好習慣,我想不會有寫日記的人無法接受別人不能接受的自己。曾幾何時
,連對自己誠實都變得那麼困難?更不要說是接受自己了。人,應該是社會的人
,也是自己的人。
可我們必定得狡詐,除非我們面對的是可以坦承心事的人,除非願意面對不
為世人所容的自己。
決定透露的話,如果就那麼多又何必追問?我們應該都可以知道說更多真話
的適當時機,不說是時候未到。今天我向兩個人說了真話,一個說了很多的真話
,一個只多說了一點還不該說的話,可得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結果。很高興我能
向你說了那麼多真話,即使會因此刺痛了你,我仍覺得值得,我們必定是一輩子
的知心了吧!另一個,真怪自己心軟,拜託,我不想說請別逼我說,會毀了我們
之間的關係。就算那些隻字片語你不能懂,我也不怕誤解,我想說的就那麼多。
怎麼?說真話竟像說謊話,都讓我良心不安,都讓我滿懷愧疚,我都想說對不起
。幹麼要說對不起?不知道。怎麼能不說對不起?對不起!即使是無可奈何的事
,仍然要說。
我一直知道表達出的話語導致的人際影響有多大,面對不能判斷是否能直話
直說的人,還是謹言慎行為上策。可以的話,我希望自己能不說沒有把握的話、
連自己都還不能確定的話,我確實盡力做了,所以話越來越少。寧可這樣,也不
要愧對自己,甚至對不起別人。
不是最近的事了,之前我換了一隻新手機,它可以傳簡訊,只是在我手機裡
編輯好的中文或者符號,到了接收者的手機螢幕上便成了一個個的問號。我的新
手機叫Smartphone,很聰明不是嗎?我再不會說錯話了,在簡訊裡。「妳說什
麼?」「妳怎麼了?幹麼打一堆問號?」沒怎麼了,只是沒人能懂我要說什麼了
,只是我發現這樣一來絶對可以被諒解被接受了。偶爾才會覺得說什麼表達什麼
都無所謂,即使不合邏輯,沒有語法可言,反正,自己懂得就好了。越來越不能
夠說些瘋癲的話,太貪婪了,自己懂得而已不夠好。
很多年前,我曾經懷疑過我們使用的語言,我在一群人聲裡起疑。那是一個
很奇妙的經驗,發生在那短短的卻彷彿被拉長的好幾秒鐘裡。一開始我突然聽不
明白他們要表達什麼,像是因為不注意而沒聽到足夠的訊息好拼湊出他們的想法
一般;但接下來,我竟像是脫離了這個世界,完全聽不明白他們張著嘴在說些什
麼,像是聽著鳥叫卻不能知道鳥兒的想法一般,又或者像是聽著他們說一種我從
未接觸過的外語。一直到今天我仍然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會那樣,可我知道那應該
是種極致客觀化的超脫,我從此之後明白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宰制於像話語這樣
的外顯行為。
不過是符號,是什麼重要嗎?重要的是心裡真實的想法吧!可人們寧可相信
那些符號,喜歡不真切的外顯行為甚於從未表現出的善意。它們就是這麼重要的
溝通工具,我努力讓自己駕馭這些符號,是不想讓它們混亂了人心,應該是人控
制符號,而非讓符號控制人;也為了一個自私的理由,想說自己的話,調和主觀
和客觀的話。這約莫與我內心暗藏的一點反叛性情有關。
應該會是一輩子的知心,我不後悔今天跟你說了那麼多不知道該不該說的事
,也不後悔知道你告訴我的事。真的,真的希望跟每個人都能像今天這樣努力把
所有過去結下的結都解開,然後彼此笑一笑,嘆口氣,關係能以好的方式延續下
去?我不知道是不是會打下更多新的結。是奢望,事實是除了很少很少的人以外
,與大多數的人共同擁有的某段時光裡不能沒有秘密。
誰都可以也應該控制好藏多少秘密,是善意不是罪過。可是,不能確定的心
意請不要顯露出來,沒有把握的話請不要說。謹言慎行太難,那麼心無遮攔也總
比虛情假意好得太多。
- Feb 08 Wed 2006 01:38
人間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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